拒絕成長

牛脾氣

今天是程子傲二十四歲的生日，她一個人在巴士站裡等車，準備去參加生日派對。突然一對四十多歲的男女，插隊排在子傲的前面，他們大概認為排在前面和後面都一樣，因為來的巴士總容得下三個人吧！ 　　

這時候子傲突然對他們說：「請排隊！」
女人沉不住氣說：「才幾個人，排什麼隊？」 　　

子傲一聲不響，徑自走到男女的前面排隊。那個女的氣在心頭，不停地罵起來，子傲只冷冷答了一句：「等巴士本來便要排隊！」便懶得再理睬她。 　　

子傲就是那麼一個固執的人。只要她認為對的，她便會去做，懶理對方是誰。 　　
早於十歲時，子傲在學習網球，便因為不滿旁邊球技比她好的成年人取笑她而和人家吵起來，口才不夠，便把網球丟向人家，被人家大罵「沒家教」，差點沒鬧上警局。 　　

生日派對在父母家舉行，十多位親朋戚友出席，切蛋糕時，媽媽說：「又大一歲了，牛脾氣也該改一改了，不然怎麼交男朋友？」 　　

子傲對媽媽這個「生日願望」已經不以為意，因為父母對她性格的不滿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。每次子傲認為自己做對，結果都只換來父母的否定。 　　

被否定多了，子傲也會嘗試反省，但怎樣也找不出自己的錯處，明明只是把自己覺得不對的事情說出來，為什麼也遭人否定？爸媽不是也曾因認為２３條立法是錯誤而挺身而出，參加七一大遊行嗎？為什麼子傲平常喜歡抱打不平便是「牛脾氣」？

失敗
　　
但媽媽是對的，子傲的脾性為她的人際關係帶來很大阻礙。子傲黑白分明，且常憑直覺做事，一個人給她的第一印象，會直接影響到子傲以後對那個人的態度。子傲知道自己的缺點，於是對人總是冷冷的，希望冷眼旁觀可以客觀地看清別人，減低直覺對自己交友的影響。 　　

感情方面，子傲可說是失敗者。喜惡分明，急燥的性格，令子傲錯過不少緣份。曾經有一個男生對子傲無微不致，每天晚上在電話唱情歌、等巴士時用高大的身軀為她擋風、坐巴士時，由於子傲個子太小，雙腳不著地，男生著她把雙腳放在他的腳上．．．可惜那男生一直不敢開口，只敢默默愛護著她，於是他們關係一直沒有進展。子傲等得急了，竟然跑去迫那男生開口說愛她，結果男生被嚇走了。 　　

又有一次，子傲跟一個男生的友情十分要好，子傲十分信任他，願意把一切心事都和他分享，以為可以和他成為知己。一次意外，令子傲對那男生產生了一點點情愫，她想也不想便跑去跟人家表白。子傲被拒絕了。過兩天，子傲發覺那一點點情愫原來只是一剎那的火花，結果男生怕了她，友情都輸掉。

改變

大了一歲，子傲開始為自己的性格煩惱不愖，內心深處她認為自己是對的，但她卻十分介意周遭的人對她的看法，特別是父母及自己信任的知己好友。他們都否定她的性格行為，說總有天會惹禍。於是子傲找來知心好友傾訴。 　　

好友勸她：「你太天真了，黑與白之間還有很多顏色」 　　
「是嗎？那對錯之間會有少少錯和少少對嗎？」 　　
「當然有！只在乎你怎樣看吧！還有，子傲，你也該成長了！在成年人的世界裡，你總不能把每一句心底話都說出來，不然會很容易得罪人的！也不能夠把人家都每一句話都當真話，否則總有一天你會被騙的！」 　　
「我怎麼分清別人什麼時候說真話？」 　　
「這就是要從你成長的過程中學習了，多點聽別人的意見，不要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，你會發現這個世界不只黑和白兩種顏色的。」 　　
「成人的世界裡，不能把心底話說出，又要經常猜度別人背後的意思，為什麼我要成長到這樣的一個世界去？」 　　
「這是必然的事，每個人都要經歷的，成長是要有代價的，成年人也有成年人的快樂呀！」

成長 　　

子傲謹記好友的說話，立下決心要改變自己幼稚的性格，真正的成長起來，不為什麼，只為了得到家人和好友的認同。 　　

但一時間子傲改不了她那套黑白理論，她被否定多了，以為自己的性格完全不適合在成年人的世界裡生存，於是她開始否定自己所做的一切。 　　

每次直覺以為是對的東西，她總是停下來，想一想，和自己討論，說服自己那是錯的。別人和她的對話，她總要仔細咀嚼，要找出別人背後的意思。她甚至以為當初好友叫她多聽別人意見是因為不願意再為她分憂，請她找其他人訴苦，所以以後也不敢再找別人訴苦了。 　　

時間久了，子傲覺得十分辛苦，她找不到半點好友所說的「成年人的快樂」，卻換來差點精神分裂的痛苦。她開始用酒精來麻醉自己，唯有酒醉的時候，子傲才能找到一點點樂趣，雖然她明知酗酒對健康有害，但這應該是好友所說的「成長的代價」吧了！ 　　

長期埋葬自己的情感實在令子傲受不了，身體感受到心靈的創傷而作出反抗，漸漸虛弱起來。子傲找到一種很有效的發洩方法──酒醉後焗桑拿。子傲一向喜愛焗桑拿，與陌生人互不相識，卻困在小小的蒸氣房裡玉帛相見。子傲喜歡透過濃濃的蒸氣，看著陌生人，心裡不停訴說著鬱結的心事。每次從桑拿浴室走出來，都有鬆一口氣的感覺。 　　

有一次子傲酒氣未過，走進空氣本來已稀薄的桑拿浴室，那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居然令她感覺到一種解脫。子傲想，那便是「成年人的快樂」了。於是醉酒桑拿便成了子傲一大娛樂之一了。

回頭太難 　　

熬了大半年，子傲始終認為「成年人的世界」並不適合她，於是她打算回復本性，重拾童真。可是，她發覺她已沒辦法停止猜度別人的心意、亦已沒辦法隨心所欲地發表自己的意見。成長，就像一道魔法樓梯，走過的階梯會永遠消失，永遠不能走回頭路。 　　

現在的子傲，活在她的「成年人世界」，每星期付出「成長的代價」，換來「成年人的快樂」。親友看到她，無一不比以往更擔心。媽媽心想：「子傲二十五歲的生日，我希望她回復童真！」